气氛徒然变得诡谲起来。
阙珠楼楼主沉声道：“不知冷大人为何突然做此决定。”
“奸佞宵小，我辈除之为公。”
“好一句奸佞宵小，我辈除之为公。”阙珠楼楼主嗓音里的嘲弄耐人寻味，墨眸幽深，鎏金面具遮去面容，令人看不出他现在是怎样的模样。
“杀寒歇可非易事，不知冷大人愿付出什么代价。”
冷授羽沉声道：“若能一除寒歇，本官愿奉黄金千万两！”说罢，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檀木小盒，放在石案上，打开，里面竟是满满一盒的金子！
“先奉定金五万两。”
将盒子推到玄衣人面前。
阙珠楼楼主伸手拨了拨盒子里面沉甸甸的金子，嗤笑道：“冷家不愧是世家大族，出手果然阔绰。不过要想从我阙珠楼借刀杀人，可不是银两便能成事。”
冷授羽早听说阙珠楼的规矩，交易的事情越难，付出的代价也越大。因此听说他不要银两时，并不意外，道：“楼主想要什么，只要我冷授羽能做到。”
阙珠楼楼主转动手中饱满鲜艳的李子，笑道：“这件事情，旁人或许做不到，你冷大人必定能做成。”分明是嗓音含笑，悦耳动听，却不知为何，听得人不寒而栗。
“本楼主要白玉一只左手！”
听到阙珠楼楼主的话，冷授羽脸色一变，眯起凤眸，道：“不知白玉如何得罪了楼主，令楼主出此言论。”
玄衣人松开手中的李子，“本楼主做事一向随心所欲。冷大人若肯取来白玉左手，阙珠楼必助冷大人一除寒歇。”
“绝无可能！”
冷授羽冷声道。
气氛徒然一变。
山风拂起发间一缕墨丝撩过冷授羽愠怒的面容，“楼主一句随心所欲便要取白玉一只左手，未免太儿戏。何况白玉乃我同窗好友，我断不能伤他!”
阙珠楼楼主玩味地“哦”了一声，嗓音低沉。
“难道冷大人便不想除去奸佞寒歇？今日本楼主不过是要白玉一只左手，一只左手换一条命，岂不划算。”
冷授羽冷冷道：“今日楼主若是要吾之左手，吾绝不迟疑。但若要吾去取白玉左手，吾只有一句话，绝无可能。”
阙珠楼听到他的话，似乎有了兴趣，“为何本楼主要你的手，你便愿意，要白玉的手，你却不愿意了。”
“莫非在你心中，白玉比你自己还要重要不成。”
说到最后一句话时，转动的李子在手中停住，嗓音刻意压低，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戾气。
冷授羽看着对面喜怒无常之人，冷道：“吾之命取决在吾，白玉之命取决在他。”
玄衣人听到这一句话，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戾气稍稍收敛，传来的嗓音似乎多了一似嘲非嘲的嗤意，“既然汝命取决在汝，白玉之命取决在他。那寒歇之命，又为何不能取决在己。”
冷授羽沉默，片刻后有了决断，：“寒歇一事，楼主既不肯相助，在下告辞。”
说罢，起身便要离开。
“冷大人何必着急离开。”
对面传来低低的笑声，懒洋洋的嗓音如春风拂面，化开场上僵硬的空气。
“方才不过是本楼主与冷大人说笑罢了，要想阙珠楼相助，除非........”阙珠楼楼主拖长了嗓
音，就在冷授羽以为眼前这性情古怪之人又要提什么条件为难时，却见他将手中那颗饱满清脆的李子放在石案上，道：“近来杏李多发，我只要冷大人从李树上，亲自为我摘一枚李子。”
冷授羽蹙眉，“就这么简单？”
对面玄衣人徐徐笑道：“本楼主要的这颗李子，须出自温府。”
*
冷授羽从阙珠楼回府后，先将带回来的‘生生不息’派人送去寒王府。在寒王府为寒老侯爷治疗伤势的李太医一见那瓶‘生生不息’，眼睛都直了。
送完‘生生不息’后，天色已近黄昏。
冷授羽与阙珠楼楼主约定，取一枚温府的李子作为交易条件。回府后冷授羽百思不得其解，阙珠楼主为何要定下儿戏一般的交易。
转念想到那人性情古怪，做事随心所欲，多思无用，倒不如先去温府取来李果。
只是......如今的温府哪里还有挂在枝头的果子。
提起温府，冷授羽站在书房门口，心情沉重。
独自一人默然许久之后，终是动身出府，往温府而去。
不一会儿，残垣断墟出现在眼前，被血红色的夕阳笼罩，在吹来的冷风中更显得凄凉。
冷授羽站在一片焦炭的府门前默然，凤眸波动，不知在想些什么，许久之后才抬脚进入。
那一株半毁的李树仍长在焦墟的院落里，早已不复当年枝繁叶茂的盛景，枝杈凋零，在冷风中抖落几片枯叶。
踩在一地焦土瓦砾之上，透过稀稀疏疏的枯叶，金乌西坠，更暗的光落入冷授羽那双恍惚的凤眸中。
“信雾哥哥，树上的李子熟了，你摘给我吃好不好。”
眼前仿佛出现一个粉雕玉琢，带着虎头帽的小人，垫着脚站在挂满李子的树荫下，因为够不到树，婴儿肥的粉嫩小脸上一副委屈模样。
冷授羽不觉走过去，树下垫脚的小人仿佛看见他来，欢快的朝他招了招手，然后消失在空气中。
依稀有一个头戴黑色面纱斗笠，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黑衣小人低头坐在树下，分明是幼儿年纪，却不似寻常稚童活泼好动，全身散发冷漠难进的气息，不与任何人交往，唯独亲近冷授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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