检查完今天的生产线数据后，付华和由蕴一起坐在高台的护栏前。
“抽吗？”
看着递来的烟，由蕴愣了一下才接过手，“谢谢。”
“去调度室，这儿可不能抽。”
由蕴回头看了眼生产线，笑笑，“去吧。”付站长对生产安全半点不马虎。
到了大门口的调度室，见对方从抽屉里拿出火机要给他点火，由蕴连忙说，“我自己来。”话没说完打火机已抵在了鼻尖，“呃，谢了。”
点燃烟深吸一口，吐出烟雾后脑袋似乎有点犯晕，由蕴这才想起居然很久没抽了。上一次抽是什么时候，也想不起来了。
抽烟吗？不太会抽。
面试的时候小高总曾问过他，而他撒了谎。后来进了公司，不知怎么就把随口的一句话记下了，在公司的时间他硬是没抽过一支，回到家有时候也没想起要抽上一口。
由蕴猛然惊觉，一不留神差点就戒了烟，好可怕！
“抽不惯我这个？”付华拍拍发愣的人笑起来，“等会儿叫小明去给你买包好的。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嫌弃，由蕴连吸几大口后才看着门口的招牌说，“真有人在那儿，那个……”上吊？
付款苦笑着摇头，“那女的是附近的人，家里因为机场的拆迁赔偿钱分不平，没想开就找了我们这倒霉地……”后来别人以讹传讹，他们也懒得多解释。
由蕴松了下气，啄了口烟又说，“付哥，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，留在博恒？”
付华又点燃一支，烟雾中眯起的眼角有几道深深的沟壑，叫人看着心里酸酸的。
“这儿原本是村里的地盘，建了这个站以后附近在外打工的好些人就回来了，一干就是好几年，活儿多的时候能拿上万儿八千的。后来听说要被博恒买下，我们这些人还是正式员工。博恒，那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大公司，这辈子就没想过能当人家的正式工。挂牌的那天，村里头放了好几大圈鞭炮，大家那个高兴啊。有了这个归……归宿？是这么说的？”
由蕴点头，“嗯，归宿。”
“我们不用在外奔波，能够每天见到孩子，还能去参加家长会，休息日能带着去一去游乐场……就算每个月拿上两三千块，出去也能牛气冲天的和别人说我们是大公司员工，是博恒的。”付华踩掉烟头，抬手遮住夕阳依然刺眼的光，“如果卖了，谁还用我们这些没读过多少书的乡巴佬。我也知道我们没用，再卖力也没多少用处，没用啊……”
望着那背手而去的背影，由蕴拍了拍手下的桌面，“你们是挺卖力。”
归宿吗？由蕴承认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操守。职场上，他兢兢业业却不曾对哪家公司有过非留不可的念头，薪酬再高也不过是给别人打工的，给谁卖力不是卖。归宿，没有想过，没体会过，也从来没去追求过。
望着下面那几个忙得热火朝天的人，由蕴笑了笑。忠诚，卖力，凭这两点就不可能没有用。
没过两天由蕴就察觉到了，自从会计黄大姐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以后，这个小出纳就开始对他‘另眼相看’。
想想也能理解。他长得不算差，个头也不算矮，加上还是他们的老大，单身的小姑娘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只是迟早的问题。这样的眼神由蕴见得多了，也怕死了。
在小姑娘开口约他看电影之前，由蕴撒开腿逃回了宿舍，“我忽然想起衣服还没洗，我得回宿舍一趟，不然明天没穿的。”
小姑娘在后面追，“我去帮你！”
“不用。”由蕴连连摆手，“千万不用！”
说洗衣服，其实也没什么好洗的。这大半个月他日日夜夜都耗在这儿，除了来时穿的那一身，就只剩下人资的靳超给他准备的两盒内裤。
“十五，十六……”拧开水管，由蕴一边搓洗一边数着指头，居然已来这儿十七天了，“我在干什么啊，神经病啊……”
“我来吧。”
一双手突然伸进盆来，吓得由蕴跳到了一边，“小……小周。”
周颖还是追来了，再说看由站洗得这么痛苦，都洗成‘神经病’了，她没理由不帮忙啊。
“等等！那是我的内……”内裤。见小姑娘毫不在意，搓洗得那么起劲，由蕴咬着手哭。救命啊！这么主动的女孩，为什么还能是单身！
整个搅拌站除了黄大姐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孩，成天和付华那些大老粗混在一起，早就不知道羞臊是何物。
“那个电影真的不错。可是恐怖片人家挺害怕的，由站你就陪我去……”周颖正说着，抬眼却见由站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，“看什么呢？”
由蕴愣愣地说，“恐怖片……”
周颖转过身就见一辆陌生的车停在了场地中间。绕过洗衣台上前几步看了看，是什么车她不认识，但看着就挺高档的，再看车里下来的人马上叫了出来，“哇，那个人好高！”
由蕴的脚晃了晃，人家姓高呢，怎能不高。
“哇！”周颖向前奔出几步，瞪大眼睛叫得更大声，“他好帅啊！”
由蕴扶住洗衣台，腿彻底软了。小姑娘，那是个知面不知心的渣！
“也……也不是啦。”周颖刚叫完就退了回来，“还是由站比较帅。”
这是真心话。那个人帅是帅，却只是第一眼。第二眼就叫人怕怕的，再看一眼就想赶紧躲起来，反正就是他们一般小百姓惹不起的那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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