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操却摇头道：“刘虞声望太盛，若是对其下手，必遭反噬！”
不过曹操说完之后就愣住了，他连徐州都屠了，杀的人头滚滚，泗水为之不流。还会在乎所谓的名声吗？
百姓的名望不在乎，而世家的名望……还能比得过汉帝的权威吗？
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！”
戏志才沉声说道：
“赵王刘羽公然抗诏，可以他谋反篡位为由，将太傅刘虞打成赵王党羽。在大是大非面前，相信天下还是站在陛下这边的！
有了这个师出有名的借口，就能以此钳制赵王。其五千兵马、太傅刘虞，两者就足以让他交出诸将了！”
曹操皱眉沉声问道：“志才，赵王……真的会为了刘虞，释放曹仁他们吗？”
“主公莫非忘记了？赵王兵不血刃夺下幽州，可是前幽州牧、现太傅刘虞成人之美。这就是一种情分！若是对刘虞见死不救，赵王还是仁王吗？”
戏志才幽幽道：“现在……赵王该还债了！”
“吾明白了！”
曹操犹豫片刻，果断下令道：“全军过轩辕关！”
他们都来不及打扫战场，匆匆带着伤兵北上轩辕关。原本雄兵三十万的曹操，此次过轩辕关的兵马，只有五千多、不到六千兵力了。
除去曹洪先锋军五千多名士卒，中军部队数千人被徐荣埋伏，损失惨重，中军部队最后只有几百人。中高层将领战死数名，谋臣战死数名。
倒是袁谭和袁军诸将苟活下来。曹操最倚重、最信任的戏志才也活下来。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！
可是。
对比颠峰时期的势力，残兵败将而已！
数年的心血，一朝荡尽！
望着山路崎岖、怪石嶙峋的嵩山盘，轩辕关路，曹操心下戚戚。
特别是此时正值冬季，众将士伤亡惨重后，带着绝望、灰败、毫无斗志的色彩，宛如行尸走肉的向上攀登，行走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，更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寂寥悲凉。
曹操侧首回望，崇山峻岭阻挡不住他望向兖州的视线。那是他的起家之处，发展所在，数年的心血，一兵一卒、一草一木，都是曹操奋斗的成果。
而今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！
那种郁闷苦楚，甚至都无法表现出来。曹操要在众将士面前，做出一个表率，一个不畏艰苦、积极向上、充满东山再起、卷土重来的奋发精神的主公的形象。
似乎只要过了轩辕关，只要到达京师，他们就有美好的未来，就能东山再起。就能发展壮大，伺机强势回归兖州，报仇雪恨似得。
可只有曹操知道，何其艰难啊！
这一次离开兖州，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重返故土！曹操抬头叹息一声，心中的苦楚宛如潮水涌来，却连发泄倾吐的对象都没有！
风声萧萧、寒风呼啸，似乎连老天爷都觉得悲凉似得，天空中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。将士们行军赶路的速度，又一次加快。
但在崎岖的山路上，颠簸下运载的车轮竟然出现断裂。身受重伤的士卒，就此倒地不起。无声的前行中，逐渐有人掉队。山岭两侧时有兽吼传来，人疲马乏，又饥又渴。
曹操从这支队伍中，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光芒。触景伤情，他有感而发。一首即兴诗作，由此诞生——《苦寒行》
北上轩辕路，艰哉何巍巍！
羊肠坂诘屈，车轮为之摧。
树木何萧瑟，北风声正悲。
熊罴对我蹲，虎豹夹路啼。
溪谷少人民，雪落何霏霏！
延颈长叹息，远行多所怀。
我心何怫郁，思欲一东归。
水深桥梁绝，中路正徘徊。
迷惑失故路，薄暮无宿栖。
行行日已远，人马同时饥。
担囊行取薪，斧冰持作糜。
悲彼《东山》诗，悠悠使我哀。
……
汉末读书识字都是少数，这些士卒都是目不识丁，根本领会不到其中的深意。
哪怕就是一些将领，都没有曹操这等才华横溢，只能隐约有所感触。
但队伍中的谋臣，譬如戏志才，闻言之后，却叹息一声。此诗道尽了曹操心中的凄凉、悲苦，沉重的压抑之情。
从艰苦的行军路，以及天寒地冻、大雪纷飞的环境对比，流露出对战争的厌恶，对轩辕关之行遭受的危机的惊惧。同时也是对家乡兖州流露出的思念。
苍凉悲壮，凄凉沉郁。
曹操本是雄才伟略，豪情万丈之辈，盘踞兖州，有鲸吞天下之心。
但这一战，不仅击溃了曹操的势力，也击溃了曹操的雄心万丈！击溃了曹操的宏图之志！击溃了曹操的自信心！
戏志才想要劝慰什么，但本就受伤虚弱，爬山路的艰难，让他气喘吁吁，连话都说不顺，索性也没有了这个闲心。只能叹息一声。
此去京师，真的可以卷土重来吗？
戏志才心中略有些迷茫了！
“兄长，轩辕关到了！”
曹洪一声呼喊，终于将曹操等诸人的精神拉了回来。原本有些凄苦忧郁的情绪，终于缓解了不少。是那种费劲千辛万苦，达到目的地后的满足感。
精疲力竭、人疲马乏的众人，终于可以略作休息。不至于如诗句中到了傍晚连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！
“天色渐暗，大雪纷飞，在关中休息一夜，明日行军。替吾拜见一下守关将领，吾要好好感谢其恩情……”
曹操有条不紊的下令，哪怕心中苦楚，但身为主公，他还需要强撑下来。他是主公！也是军魂！更是精神支柱！若是他倒了，军心必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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