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阑话是这么说着的，身子却因为惯性微微下滑，抓住他们的手也不如一开始那么的稳固。
十一仰头看他，雨水打在眼睛里，生疼生疼，听见赵阑拼命抓住自己的模样，却忍不住笑了出来，仿佛不知道对方只要松手，他的身下是万丈深渊。
“赵阑，我懂，所以松手吧。”雨水湿淋淋的挂在身上，十一有点疲倦，这种时刻他还在想，腹部的伤口是不是溃烂了？屋子的米是不是吃完了。
十一怎么会不懂呢？
他懂，他懂对方更爱惜自己的生命，他更懂武功尽废的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，第一年赵阑也许会保护他，可时间久了，早晚会呆在赵阑的身边生厌。
李聘婷不同，李聘婷是丞相的嫡女，是帮助他登上那个位置的最好助力。
“闭嘴闭嘴！你给我闭嘴！”赵阑脸色暴怒，身子因两个人的重量向着悬崖边缘处越滑越多。
为什么现在还不松手？
对方不是更爱自己的生命吗？
他这么想着，也就这么问出来了。
“为什么还不松手？”他的语气平静且又疑惑，仿佛这是一件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赵阑用一种怪异且深沉的望着他，那种眼神十一看不懂。
他听见赵阑哑然却又无力的声音:“闭嘴……”
李聘婷望了一眼着脚下，脸色吓的苍白，眼中噙着泪水，哽咽着：“三郎，我害怕……我好害怕……求求你，救救我。”
她发现这样说没用后，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十一，嘴中虽然一言不发，眼中却带着恳求。
十一懂她的意思。
她，是在求他主动死。
他用空余的另一只手，一点一点扯开对方拉住他的右手。
赵阑知道他打算做什么，瞪大眼睛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：“你敢！”
他敢不听话了！
这种事情上他居然敢不听话？！
威胁对方！
对，威胁！
赵阑最擅长的手段便是威胁，他用这种手段收复了不少人，可这个时候忽然发现，十一没有什么值得他可以威胁的。
父母，十一没有。
朋友，十一没有。
妻子，十一没有。
他从小到大，身边只有他赵阑一人。
想到这里，赵阑的脸色愈加的苍白。
“好好活下去。”十一闭上眼睛，扯开对方的右手，张开双臂，整个人像断了翼的鸟坠落下去。
赵阑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，那个他第一次遇见十一，那个半跪在地上的少年，瘦弱单薄，那时他有点嫌弃，想着这么瘦弱的少年居然可以做自己的暗卫，于是撇嘴道:“你好瘦啊，拿的起刀吗？不会还要我保护你吧？”
那时十一低着头，语气恭敬道:“倘若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威胁，那我一定会先提前死去。”
一语成谶。
等护卫们赶来时，赵阑神色平静的坐在地上，除了脸色苍白好像没什么大碍，他望着自己的右手，头发凌乱，华丽的衣服布满雨水和泥土。
“属下救驾来迟！请殿下惩罚！”
说着乌压压的跪倒一片。
李聘婷被拉上来就只是哭，谁问她话都不回答，看模样像是被吓傻了。
“主人，你为什么在看自己的手？”有个胆子大的护卫凑近一点，低声问着，眼神中带着不解。
赵阑苍白的唇抿了抿，眼神茫然道：“我好像，掉了一件很重要东西。”
东西？什么东西？
护卫们面面相觑。
赵阑没有给出回答，他一向喜爱着奢华享受着舒适，可现在雨水砸在他的身上，可他整个人仿佛没有知觉似的，眼神空洞。
“主人，那要我们去崖底找吗？”护卫小心翼翼的问着。
“掉下去的人，还有活的下希望吗？”他的声音平静，看不出来内心的情绪。
侍卫半跪着恭敬道：“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，都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赵阑不说话了，他抹了抹唇角，看见手上刺目鲜红的血液，那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下很快消失殆尽。
护卫小心翼翼偷着瞥了他一眼，这时他才发现一向盛气凌人的少年眼眶通红，不知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，他的模样，像是在哭。
“咔！”
孙导喊了停，这些回忆戏已经拍好了，到时候剪辑一下就可以了，他望向十一跟尹暮，开心道:“演的不错。”
季言清演完后，身上都还是湿的，他看了一眼尹暮，尹暮也在看着他，双目对视之间，尹暮站起身，目光又有点红了。
“赵阑在两个中间纠结，最终被迫选择了可以给他带来荣誉李聘婷，可我不是赵阑。”他用一种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着，眼尾处还带着微微的红意，像是哭过似的，眼神却那么的明亮，露出了一颗小虎牙，笑的有点温柔。
“那你会怎么做？”季言清微怔，拧衣袖的动作稍停。
“当然是扔了李聘婷。”尹暮抿唇低笑，他的墨发依旧是湿的，抿唇笑时莫名有些许乖巧感。
季言清心尖微微一颤。
被“扔掉的”演李聘婷的刘茜一听见导演的“咔”后，立刻站起身挠头，一边饶着一边兴奋道：“刚刚就想抓了，这雨打在我身上好痒，一直忍着，终于结束了！”
她说着说着不小心将假发片扯出了一半，然后她的化妆师叹息着重新给她妆造。
“快点换衣服，别着凉了。”导演看见两个在一旁说悄悄话的两人，笑着催他们换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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