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
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, 关跃这一晚睡得特别沉。
旅店里的住客少,更静。他后来是被外面一阵一阵的诵经声吵醒的,起床推开窗,这小城是多民族聚居的地方, 街上有群转山的藏人当街经过,看日头这都快到下午了。
天气干燥,温度也比前两天高。
他熟练地换完了药,出去吃饭。
门一拉开看见只袋子, 拿起来,里面是几件衣服,夹着张字条:干脆多买了几件,有种你再多挨几刀试试。
一看就是言萧的手笔。
莫名的就有种被训话的感觉, 他摸一下鼻子, 嘴扯开个弧度, 才发现自己在笑,又收敛了, 退回房里换衣服。
没几分钟再下楼, 拐过楼梯看到一间公用厨房, 门敞着。
关跃低头进去时一眼看到背对着他的言萧,她身上穿了件长裙, 上身服帖,裹着纤细的腰肢, 裙摆却大, 绣满色彩艳丽的格桑花, 整个人也是艳丽的。
他稍低头,视线移开:“你在找什么?”
言萧回头看到他,问:“失血的人吃什么好?”
关跃看过去:“问这个干什么,要给我吃?”
言萧拍拍手站直:“是啊,看你一觉睡到现在,别五爷还没倒你先倒了,那我当时不是白救你了,亏大了。”
关跃好笑:“不至于,死不了。”
“嗬。”言萧心说:男人的自负。
灶台上有现成的面食,饺子面条馍,都是半成品,弄熟就能吃。关跃扫了一眼:“你吃饭没有?”
言萧摇头。
“为什么不吃?”
“不会做。”
“那你还要做给我吃?”
“我问了这里的老板娘,她会做,给钱让她做呗。”
关跃真是一点也不意外,顿一下,又问:“想吃什么?”
“随便。”
“没有随便给你吃。”他选了一个简单的:“煮面吧。”
灶膛里生起火,水烧沸,放入面。关跃的刀口被刚敷的药物刺激得发疼,他掏出根烟叼在嘴里,抽了根木柴出来点火。
刚点燃,一抬头就看到言萧近在咫尺的脸。
她蹲在他旁边,四目相对,木柴棍竖在中间,烧得火红,映得彼此的瞳孔也发红,隐隐的危险,也许是火,也许是人。
“听说你有个幕后老板……”话说到这里,言萧停住了,稍稍歪头,本来想问是谁,又笑着摇了摇头:“算了。”
“怎么不接着说了?”关跃盯着她。
“你的秘密你未必肯说,我也不想多问,知道的越多牵扯得就越深。”
言外之意她并不想跟他有多深的牵扯。
当初紧缠,现在疏远。
关跃下颚绷紧,忽然想冷笑,手一送,木柴棍扔进灶膛,激起一阵飞扬的火星。
“真有你的。”
言萧闻声不禁看他一眼。
面煮好了,屋里弥漫出白汽。
他站起来盛了碗面,出去了。
窗外阳光淡下去了,言萧蹲在光线沉暗的灶膛边,皱着眉,把他的话又回味了一遍。
真有你的?
她有点回味过来了,真是奇了,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跟她耍脾气了?
※
一碗面吃完,天没来由地阴了。
关跃站在旅店门口看了看这天气就放弃了马上回队的计划,刚准备回头,斜对面的巷子角里拐出个人来,打老远眼睛就盯着他这里,走路的时候缩着身子沉着脸,不是吴三才是谁。
“小十哥,你这回可真是坑惨我了啊。”人刚到跟前他就开始数落,看样子这话憋了不是一时半会儿了。
关跃从裤兜里掏出烟,抽了一支出来递给他:“不至于,齐哥不会对你怎么样。”
吴三才上下看他好几眼才接过去,在指甲盖上弹了弹,脸上挤出个笑来:“趁着眼下没外人,我做兄弟的跟你说两句老实话,这回你见着上面了,把我也扯进去了,要是拿不出什么什么真家伙来,不止你落不得好,我也要受连累。”
“我既然敢冒这个险,当然就不是虚的。”
“那你也给兄弟交个底,那真家伙在哪儿,到底什么来源?”
关跃手搭他肩上一带,顺势就把人带出了门,抵着墙根站着:“怎么,你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?”
吴三才被他勾着肩瞧着亲昵,其实是被制住了,瞅了瞅他那只铁钳般的手,笑一声:“小十哥别见外,你想想,家伙就算是真的,但也不能只凭嘴皮子说说啊,不然齐哥凭什么要给你面子,他不给面子,我们还是过不去这关,你说是不是?”
“你放心,我跟齐哥打过包票了,这事儿跟你没关系,别的你就别问了。”
“……”吴三才似是没话说了。
关跃拍拍他肩:“回去吧。”
“成吧,我当然是相信小十哥的办事能力的。”吴三才讪笑两声,叼着烟,扭头走了。
他这趟来得突然,说的话倒像是早就琢磨好的。关跃心里有数的很,一定是齐鹏交代他来的。
再走进旅馆时,他低头翻了翻手机。
并没有齐鹏的消息。
看来还是不够信他。
下一秒,手机就忽然响了,他接了放到耳边。
“关队,你们离队好久了,是出什么事儿了吗?”是蒲佳容。
关跃边走边说:“没有,有点事情耽搁了而已。”
“那要我……我们去帮忙吗?”
电话那头小声小气,这是个怯懦的姑娘,尤其是在他面前,关跃心想,跟言萧真是截然不同。
但随即又觉得无聊,干什么拿她跟言萧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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