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觉间，不羁山上的积雪更厚了一些，眼见着就要大雪封山了，梁祈安一行人却并没有回来的意思。
“姑娘，信上怎么说？”阿金坐在窗前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，仔细阅读之后，又将之收了起来。
“信上说，他们一切安好，因为考虑到大雪封山，他们打算继续在药王谷叨扰几天，”这个局面，在阿金意料之中，却又有些让她意外，“看样子，义父他们和药王谷中的人相处得还不错。”
“姑娘，上次少阁主救回来的那个人伤也好了大半了。您看……应当如何处置。”
“请他过来与我见一面吧，”阿金停顿了一下，又道：“也请少阁主一起吧。”
“诺，”阿珍闻言退了出去，吩咐了几个小童去请人，又回到屋子里来将炭火挑旺了些。
在等人过来的当儿，阿金也不再说话，只是一直盯着那明明灭灭的火星子发呆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。又或者，其实她什么都没想，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。
阿珍偷偷地打量了阿金一眼，复又低下头，暗自叹息。自从阿金融合了千面术与往生术这两种功法之后，性子便愈加地冷漠。阿珍偶尔与之对视，都觉得她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在看着自己。她眼中的那股子疏离，让阿珍心疼。
“阿姐，”推门而入的阿银打破了这一室沉默。
阿金转过头来，看向站在门口的阿银，微微点了点头，向他示意道：“坐吧。我让人去带那名从龙卫过来了。听说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，是去是留，都由你来决定。这是我以前答应过你的。”
她话刚说完，栖凤也被人带到了，正在门外候着。阿金没有让他久候，小童一传报，她便让人进来了。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进到屋子里来，恭顺地低着头，坐在软塌上的一男一女没有叫他说话，他也不曾言语。
阿金看了阿银一眼，示意他来主导，便端起了一碗茶汤，缓缓喝下。阿银得了阿金的准许，这才看向站在门边的这个中年男人道：“你的伤势基本已痊愈，若是想下山，随时与我说一声便可。只是一样，需服下阁里配制的汤药，让你忘了这一阵子发生的事儿。”
栖凤闻言，垂在身侧的双手虚握了下。阿银见他沉默，等了片刻又道：“你若不反对，我全当你是应允了。那你现在便可回去休息，回头我差人将汤药端过来。你必须喝得一滴不剩，我才可放你离开。”
“栖凤没有办好差事，还赔上了一帮兄弟的性命，又如何再能够回去，”栖凤苦笑了一声，“或许，我不回去比回去强。”
“放你下山不是说一定要你回王都。下了不羁山，你想去哪儿都可以，天下之大，难道还没有你那三寸立足之地了吗。”阿金冷冰冰地接了栖凤的话。
栖凤愣了一下，抬起头来看向端坐着的妙龄少女。虽只看到了那少女的侧颜，却还是着实惊诧了。有那么一瞬，他以为自己瞧见了良妃。
“怎么。你认识我？”阿金一脸淡然地看着栖凤，反而让栖凤有些手足无措。
“不……我只是觉得，姑娘长得神似在下的一个故人。”
“哦，”对于这个话题，阿金并不感兴趣，便没有再继续下去，“刚才少阁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，你若是现在还没想好，也不着急做决定，你可以回去继续养伤，慢慢想。”
“若我说，我想留下，少阁主和大姑娘可会准许。”栖凤思量再三，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。
阿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“你若要留下，也不是不可。只不过，我不能许你自由。你所能活动的地方，也不过是那一亩三寸地。你仔细想好，再做决定。”
“……在下知道了。”栖凤向阿金和阿银拱手行礼，便转身出去了。
待他离开之后，阿银这才开口道：“阿姐，我听说义父来信了。大师姐的身子如何？”
“不如何，义父在信里什么都没说。”阿金为阿银舀了一碗茶汤，“若是有起色，义父应当会第一时间跟我们说才是。可他什么都没说……比起这个，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很是在意。听说萧悟生的病有所好转，且不说这个消息是真是假，初见这一阵子在王都的处境是愈发地步履维艰了。”
“阿姐想要如何处置？”阿金突然提这么一嘴，自然是要有所动作的，只是阿银想不明白阿金准备怎么做。
阿金双手捧着那一碗温热的茶汤，看着那碧绿泛着白沫的汤水，眼神更是幽冷，“趁着大雪未封山，我想去一趟王都。既然通天阁再三退让换不来对方的适可而止，那咱们通天阁也是时候去王都里给阁中人撑一撑场子了。”
说着，她便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茶汤一饮而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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